此时,背后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。
张良回头一看,连忙鞠躬问候,恭敬道了声祖父。
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相国张开地。
“张相国?”
他一丝不苟地穿着朝服束冠,走上前来,看着韩非沉声道:“太子殿下尚未脱险,当下红莲公主又为贼人劫掠。大王今日入夜时分听闻噩耗,震怒之下以致龙体欠安。”
张开地眼神里满是焦虑和担忧,摇头叹道:“老夫几番求见,都被拒之门外。”
了解到父王的情况,韩非沉吟片刻,随后问道:“张大人可是知道,姬无夜今日调动大量禁军,对太子府实行全面戒严之想。”
听到此话,张开地那灰白眉毛下一双矍铄老眼,盯着韩非看了一会儿,转身展袖,示意邀请他往来时路上借步:“公子,请一同走上两步。”
韩非依言跟及,两人并肩而行。
月光下,这位朝中权臣和新归王子的背影毗邻相挨,却是沉默的一言不发。直到走过御道,来到了一段四处无人的墙根下,张开地环顾一圈,这才开口道:
“姬无夜此前办案不力,虚与委蛇,可就在这种时候,又假借戒太子府的名义,突兀地调动大量禁军,居心叵测。”
“不错。”韩非点了点头,疑惑道:只是不知道已经过去一日,姬无夜却毫无动作,却又是为何。”
“我知公子昨夜在冷宫,碰巧拦截了天泽及其手下。那么,老夫有所好奇的是,这伙百越逆贼能够从东宫的太子府流窜到冷宫,而途中还没有被别人发现,其中是否有蹊跷呢?”
“哦?张大人怎么看?”
闻言,张开地却没有直接回答,先是捋了捋花白胡须,然后望着夜色朦胧,意味深长地回答:“张家恩居韩国,五世为相,深蒙皇恩,也见惯了宫里的风雨冷暖。”
随后,他从袖中掏出一截物什,递给了韩非。
那是一枚箭头,形如尖锥,三道侧棱开刃,观其色泽不似青铜,倒更像是某种掺杂了黑铁的合金,末端刻有「伍万廿二」的字样。
“公子应该知道,先桓惠王二十四年时,秦掠我韩国成皋、荥阳、巩三座城池,南据河东汜水肥沃之地,北夺魏屯粮之重地敖仓,尔来有十年矣。”
“故地韩民,无不苦暴秦虐政,遥念王化,望能归复韩土。十年间,每每有县乡起义,捐尸百千,徒創秦军弓弩之下。而这枚箭头,便是前些日子,从那片苦难之地所来的。”
韩非闻言,看向了手里的这枚箭头,没想到还有如此来历。
“世人皆言,天下之强弓劲弩尽从韩出,韩卒之剑戟则皆出於宜阳铁山。我韩国炼兵锻器之强,历来傲视诸国。”
“但,自从襄王五年,宜阳重镇失于秦后,我们就很少能造出如此精良的铁箭了。”言至于此,这位苍老的相国大人不免长叹,语气里满是悲惋之意。
“而且,秦军还在我们宜阳铁箭的形制上进行了改进。”
韩非摩挲着手里的箭头,默默接过了话头:“依我所观,如此形状的三刃尖锥犹能做到面面齐平,棱线弧度分毫不差,相比较于我们韩国如今的扁刃钩头,秦国军队的武备炼铁水准,怕是已经超越了我们。”
“公子明见。”
此刻,韩非已经猜到了这位张相国的话中含意,在那箭头刻字「伍万廿二」的后面,还有着一行漆黑沉默的的小字:「九年宜阳令箭」
这意味着,这只箭头乃是秦王政九年新造的,